第七十章 悔的滋味(1/ 2)
冷青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厂南院。
方才,他已看过十挡头袁浅。
那时进屋,便看见十番的弟兄们围在他的床前。
那重伤的男孩脸色灰白,全然失了昔日的生机与活力。
消瘦的面颊上不见一对浑然烂漫的酒窝,星眸干涸黯淡,下眼睑压着一层浓重的乌青。
那副仰躺无神、意志消沉的颓废,惹得冷青堂那炯黑的眸子,倏的一疼。
江淮安已为袁浅和那四名暗卫医过手脚,并留下医圣澹台氏独门秘制的十星续筋丸。
一再嘱咐伤者,务要按时、按量服用。需过一季,被切断的筋脉便可复长如初。
然,这高超的医术终是属外力干预。
大体习武之人都知,筋脉是连接人体器官的枢纽,用来传输各种内力气韵。
一旦后天断掉,续接后即便伤者复原,手脚活动如初,也已属于废料,终生再无法习武了。
男孩自知其中原因,故而人在床上,思绪空白,完全沉入了无尽的迷茫与绝望中。
直到发现督主立在床头,袁浅这才像是被一丝气力注入身体里,急急吩咐手下过来帮忙,将他的上半身从床上拽起来。
重伤在身,无法拜礼。
呆呆顶着督主低垂的的眼睫,静了一刻,男孩干裂的嘴唇颤颤,沙哑叫了声:“督主!”
紧接着,他容色一变,失声痛哭起来。
“是我不好!我不该擅自行动坏了督主计划。若非是我,云丫头也不会被人劫走……”
显然,袁浅已知那夜西厂马车遇袭之事,为此倍加自责。
“本督不怪你……好好养着,十番弟兄还在等你归队。”
凄哀的哭声勾出冷青堂的无限感伤。眼见男孩如此,他还有什么理由降罪他?
最后,冷青堂细细叮嘱袁浅安心卧床静养,才带着千枝万念之痛,独自回到休息的院落。
推开新漆的琅花木门,撒目看去,院中一地月光恰好。
清晖莹薄,如是氤氲的白雾弥浮在空,美奂而朦胧。
冷青堂迈步向前,踏着迷蒙的月色,视线渐渐恍惚。
倏然,他看到顾云汐住过的房里透出火烛的光亮,面色一惊,抬脚几步来到门前。
房门打开了,那个头戴平帽的小番卫已在廊下,眸中星辉闪烁,掬着一脸清浅的笑容,甜声对他说道:
“督主回来啦!”
冷青堂惊喜万分,回了声:
“丫头!”
展臂想将她搂紧,然入怀的,只有虚无的空气。
冷青堂霎时清醒过来。
眼前没了人影、没了火光,只有他失落孤独的身影于廊下,被月色无情的拉长。
原来,刚刚那些不过是场幻影。
苦涩的痛,一点点攀上心头,他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,没命的挤压、蹂~躏,被碾压的闷痛持续折磨着他,令他他脸色逐变。
胸口剧烈起伏着,冷青堂深深呼了口气,细细品尝着内心千万般不止的疼。
双眼紧紧盯着那扇房门,冷青堂始终没有勇气抬手推开它。
怕是推开那扇门,便有一幕幕记忆的画面,甜蜜的、美好的,随之涌出脑海,惹他黯然神伤。
静立一刻,落拓的男子凄然转身,吩咐人打道回府……
——
自冷青堂夜访坤宁宫,与钱皇后一番激烈唇枪舌战后,时间又过了半月余。
某日,璟孝皇帝以皇宫司礼监封掌印任职期间,致架格库重要卷宗遗失为由,安了他个惰怠渎职之罪名,将其罢免。
可怜那老实木纳的封公公,在挨过五十大棍之后才将伤口养好,屁股都没回到掌印的权椅上,便不得不交出温润脂白的四方大印,送到冷青堂手上。
时光荏苒,斗转星移,眨眼已是七月末。
顾云汐失踪已有一月,东厂对她的找寻从未放弃。
为早日找回她,冷青堂甚至调用了各省分缉事的人马,日夜兼程,马不停蹄,已然将整个大羿翻了个底朝天。
遗憾的是,他的丫头,至今音信渺茫。
另一方面,西厂也没闲着。每日每省各处,都有乔装的西厂缇骑,不分昼夜的潜伏在街头巷尾。
他们除了搜寻顾云汐的踪迹,还接受了一项重要的任务,便是缉拿当日在西厂犯下血案的陆浅歌。
那日,明澜被内侍装扮的他一番羞辱后断去二指。再次醒来,他才幡然忆起,那化名“小陆子”的内侍新面孔,居然就是当初万花楼里扮装成艺伎,从他手中救走顾云汐,还将他和他的手下打到溃不成军的“乱党”。
明澜当场恨极气疯,派人画影图形,以盗匪为名将陆浅歌的画像张贴于京城各处关要以及闹市口,并派出缇骑日夜挨家入户,四处搜捕通缉。
一时间,京城内外陷入波云诡谲的氛围中,局势纷扰,处处虽表面平静,然内里却风声鹤唳、暗藏杀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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