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他的心里,只有东厂(1/ 2)
希望到绝望的转瞬,如烟花漫天,绽得璀璨。刹时姹紫嫣红尽,垂垂夜空,三千繁华,九重荒芜,重回凄凉无度。
视野中,除了马蹄碾踏的尘埃飞扬不灭,再无一物。
清泪决堤,女孩在这刻,只觉自己的心,形同死灰……
督主
为什么
充盈的一颗心羸弱干涸了,一点点在时间的流逝中支离破碎。
她再无半分气力去支撑麻木的身躯,只轻轻一滑,便坍塌在车舆的角落里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
旁边,明澜促起危险的狭长眼眸,内里阴厉的眸光,丝丝如刃。
他的笑容越发阴险:
“这下你该死心了吧。你认为他刚刚是赶去明府救你?你想错了。
今夜东厂集结五番之力实为出京剿匪,冷青堂压根就没想再管你。”
“不……我不信……”
尽管内心痛到极点,顾云汐仍撑着最后的顽强睁着双眼,眼底清清的泪光,尽数星星点点:
“督主他不会……他不会放弃我……”
明澜翻眸怒视她的执拗,目光凛凛,尖利的嗓音狠狠反驳:
“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,你只是他废掉的棋子!他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死活,他心中唯一在乎的,始终都是他的东厂!”
他心中唯一在乎的,始终都是他的东厂
这句话像是枚长而利的铁钉,残忍的穿入脆弱的心脏。
那寸跳动的儒软处即刻剧烈一缩,对那被割据到无以名状的痛,显然无力承受。
“他不会……不会……”
女孩被撕碎了心,那一派写尽了悲伤与挫败感的苍白容色被泪水与汗水全面覆盖,她想要摇头,麻痹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。
她干张着口,无法呼吸,头颅僵硬的扭出一个角度,姿态极是怪异。
女孩的狼狈令明澜猝然敛了犀利的眸光,衣袖翻飞,展臂环上她的腰枝,将她困入怀中。
“如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。云汐,乖乖听话,进了宫好好伺候娘娘,我寻找时机讨你结个伴儿,一样疼你。”
明澜挑眉凝视怀中毫无反抗能力的小人儿,玩味的勾了手指,轻蹭着她的细腻脸颊。
顾云汐放下心头一悚,只听懂明澜说得什么“进宫”二字。
意识已然溃不成军。
此刻,明澜那张妖娆的白脸变成重重叠叠的好几幕虚影,每一幕都在邪肆的扬了唇角,向她挨近过来。
她只觉两只眼皮渐渐沉重,想要昏昏入睡的渴望,越来越是浓重……
心在呐喊:
不要……我不要再受他侵犯……谁来救救我……别靠近我……
遁的一声爆炸平地而起,车舆剧烈的颠簸一下,仿若直升霄汉。
顾云汐眼前一黑,人没了意识……
空旷的大道东西,四名黑衣人自丈高的树梢腾身跃至地面。各自右臂上的火弩,正燃着烈烈的焦烟。
相互看一眼,四人缓步接近被乌黑的马车残骸,容色冰寒的脸上持有足够的警惕。
刚刚,就是这四人袭击了明澜的马车。
他们随身所带的火弩虽只有半臂长短,其配套的金属弹丸,威力却为极罕见。
百丈内,将卵大的弹丸射向目标,一定的冲撞力便可引发弹丸内的硝石药粉,从而引发强大的爆破力。
方才那四人见明澜的马车进入射程,便抬弩对准目标前方的大道正中发起攻击。
这刻黑衣人脚踏片片火光,在一目狼藉之中止步。
冷眼扫过地上昏迷的明澜、马车夫与随行两缇骑,黑衣人中一个问:
“西厂厂公,不必借机解决了他?”
一人像是头目,垂眼摇头:
“主人若要这阉人的性命,便会命我等以火弩直攻他的马车。
他再不济,横竖也能牵制东厂番子一二。咱们当务之急非对付西厂,而是将这姑娘带回去。”
言罢,那人精光浮现的目光投向仰躺的顾云汐。
上前两步,那黑衣人俯身将她扛上肩头,对其余三人道:
“咱们快些回去,向主人复命!”
三人转身正欲离开,却见大道上柳树旁,一矮脚男子
面色惊恐的瞪着斗大的双眼,后背禁贴粗糙的树干,呆怔注视着来历不明的四人。
在他颤颤身形旁边是落地的扁担,前后箩筐里各色时令鲜蔬,散落了遍地。
四人并未对这矮脚的男子出手,而是飞腿疾驰,于沉寂的夜色深处,渐行渐远……
顾云汐感觉自己睡了许久。其间,她做的梦,接一个接一个,循环往复,有甜蜜也有悲伤。
她梦见了冷督主,梦见自己置身于提督里,他站在房中,手上是张烫金描彩的红帖。
他对她甚是激动的说:
“丫头,这便是婚帖。快些来,在上面提写你的名字。”
那俊美无俦的容颜光辉灼目,配上他有心而发的清素笑颜,极是好看。
烟雾缭绕,梦境变换。
她又见到了姐姐顾云瑶,容色悲悲的看她,脸上写尽了失望,神情戚戚的道:
“你终究还是选了他,弃了我……”
顾云汐哀婉的摇头,张口想要解释。嗓眼儿却好像被棉花塞住一般,拼劲了力气,始终未能喊出任何声音。
正着急着,眼前人影一晃,明澜立在她面前,对她徐徐伸出兰花手指,笑声阴柔奸险:
“你逃不出我的手心,你逃不出我的手心”
顾云汐惊恐后退,一脚蹬空,身子堕入无尽的幽暗世界……
艰难的撩动眼皮,睫毛颤颤,她缓缓打开一道眼缝。
强烈的光随即刺进眼帘,惹视野盲白一片。
眼皮,再度不受控的紧阖。
我还活着?
这是在哪儿?
顾云汐不知此刻的自己身在何方,只听到某处传来细微的对话声:
“人就在里边,劳烦医圣多多费心。”
男子低沉缓慢的声音,叫人辨不清其年纪。
医圣
顾云汐听得真切,内心一喜。
医圣,正是当初为自家督主治毒的医道妙手、宫里江太医的师傅啊!
继而苍老的声音响起,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重重愠怒:
“老朽一世行医,悬壶济世。就算被强掳至此,也不会任你利用,做下伤天害理、夺人性命之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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