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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《波风诡谲-2》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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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1:怒海苍涛

人皇三山,南水极西之所,中原的东西分界,相传山中住有仙人,常有仙音飘传。然而近日,过往的樵夫皆有异感,从谷中传出的琴声虽与平日一般曲调清雅,却凭空多出了一股罡烈正气,一反平日舒缓清心之效,听的人热血沸腾,精神抖擞!

“神仙大概也返老还童了吧!”樵夫们如此推测道。

而在山谷之中,鸟语花香之间,那座古朴木屋外,栅栏倒斜,花草倾轧,狼藉一片!

屋中,无形罡音随弦响透壁而出,如纷然刀光,亦如森然剑气,更似磅礴洪流,每一响,皆带天地至律,震撼大道!谷中,山石崩碎,难承仙音罡气,虎豹匍匐,宛似臣服天帝!

良久,指按弦寂,万物平和,霸烈余音却似神龙扬翼旋长空,又似潜龙绵延伏千里,激荡天帷,深烙大地!

“你师傅想让你以此伏羲遗音洗磨心性,不想你却将其弹拨的霸烈非常,几有君临天下之感。”白衣老者慨然叹道。

煌天破按弦沉思良久,艰难道:“前辈是指,晚辈并无修习伏羲遗音之资格吗?”

“哎……”又是一声长叹,却听白衣老者缓缓道:“非也。吾只是不想真正的伏羲遗音,竟能重现世间。”

煌天破不解道:“前辈此话何意?”

白衣老者转头,凝眉锁目,深深盯住这一袭白衣,身形沉稳巍然的青年儒者,却未有任何言语。突然,他咧嘴笑道:“非是不适,而是可怕!”

“可怕?”

白衣老者并未理会煌天破的疑惑神情,自顾自的道:“伏羲者,上古三皇,人间帝王也。其创八卦、作遗音、开智万民,立不世伟业,遗万载惠利,此等雄主所作之乐,又岂会是助人清心养性之曲?”

煌天破将信将疑道:“前辈是指,霸烈刚强,俾睨天下,才是伏羲遗音的真正面貌?”

“哈!”一声轻笑,白衣老者却未正面作答,而是道:“古往今来,伏羲遗音潜此深山万载岁月,来访者不下千人,却无一人可得此律真义,你……是第一个!”

煌天破赶忙拜下:“全赖前辈悉心教导!”

“哈哈哈哈!”连声爽利之笑,是等待万年的畅快与欣慰,白衣老者上前扶起煌天破道:“老夫在此等候万载春秋,终得见神音真正传承,应是老夫感谢你才对。”

煌天破忙道:“前辈谬赞,晚辈愧不敢当。”

白衣老者笑道:“莫要自谦,神音传世万年,今日方得真正重现世间,此乃你毕生造化,亦是你今世天命,非老夫之功。”正说话间,白衣老者身形一虚,宛如蜃楼气景,竟渐渐雾化透明!

煌天破大惊道:“前辈!你这是!?”

白衣老者开怀笑道:“不必担忧,神音得真主,万年天命终,老夫自然也当随风而去,往后之路,该由你自行踏出了。”说罢,白衣老者负手转身,宛如天外云烟,缥缈散去,转眼不留痕迹!

煌天破愕然半晌,方才喃喃道:“原来如此,前辈竟是人皇一点灵识所化,为觅神音传承之人而弥留至今,静待天命之终……无外乎我竟看不透……”正说间,但见尘烟袅袅,轻落琴案,凝成八个古篆。煌天破文通古今,自然认得那是上古之字,其意正是——天工伏羲,伴君同行!

“天工伏羲?”正疑惑间,方才他所弹之琴华光翛绽,金芒映目,木琴外壳如枯叶般层层剥落,露出其中真容,竟是一架深沉古朴的七弦琴,琴身龙纹凤理交织,四神各据四角,两端各刻伏羲八卦一枚,内敛大道,难以名状!

“原来如此!”煌天破一惊之下,那琴前连拜三下,道:“前辈不但授我神音,更将人皇至宝相送,晚辈此生定不辜负前辈教诲,踏出自我风采!”

原来,那架古朴木琴,正是上古人皇所留至宝,名唤——天工伏羲琴!

拜谢完毕,煌天破起身,引动九阳正气,凌空操使一旁布封,将天工伏羲琴包裹其中,负于背上,推门而出,却见门外的鲜花异草、珍奇瑞兽尽皆消失不见,举目尽是苍凉破败,杂草横生,心知琴灵已逝,此间再不复往日模样,不禁轻轻一叹,足下一点,已驾九阳浩劲凌越山巅!

“先往邑锽,向师尊禀明此行状况!”但见昊日长空之下,一道金芒跨天疾越,状似流星,向北而行!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墨天痕三人在街上吃了一顿,又逛了许久,直至吃过晚饭才返回贺紫薰屋中。见贺紫薰尚未回来,梦颖不禁奇道:“贺姐姐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了。”

柳芳依道:“兴许是阁中有些事物需要处理,梦颖,你逛了一天,先去洗个澡吧。”

梦颖乖巧的点了点头,道:“嗯,那我先去烧水。”

墨天痕应晏世缘之邀,打算明日便动身前往邑锽,于是便去修了封书信往玉龙山庄,告知陆玄音自己去向,着她修养归来可以在此处等候。

书信写完,柳芳依已帮他将行藏收好,对他道:“墨公子,你的换洗衣物、随身用具、银两盘缠皆已备好,裹剑用的白布也配了四五卷,应是够用了。”

墨天痕这才知道,方才回来时,柳芳依执意去一趟布庄,却只扯了块素净的白布是何原因。得佳人细心照料,墨天痕心中一暖,起身正要称谢,耳边却回想起到当日贺紫薰与他所说话语:“现在人家孤苦伶仃的跟你到这,你又以什么身份与她相处?”“虽说她在飞燕盟过得不如意,但人家肯抛却身份地位家产跟你来此,你竟好意思替人另寻婆家?”

他固然知道柳芳依是因姐姐身死,在鸿鸾徒留伤心,别无他恋,这才愿抛下一切随他前来,但若无情愫,她又怎肯这般全无保留的信任于他?

想到这里,墨天痕不禁纠结万分。若说如此天仙般的美人对他情义相加,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,但自己已有梦颖与紫薰,连一直牵挂的师姐都已成妄想,何苦再连累他人终身?

柳芳依见他面色有异,半晌不语,试探问道:“墨公子?墨公子?你还好吧”

墨天痕的思绪这才回转过来,忙道:“无妨。柳姑娘费心了。”

柳芳依温柔笑道:“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。说起来,墨公子此回又要独身前往吗?”

墨天痕道:“这倒不是,此回乃是参加武演,并非龙潭虎穴,如果梦颖与紫薰想去,我自然会带她们一并前往。”

听他回答,柳芳依神情一黯,不再作声。这时,门庭忽响,墨天痕转头望去,见是贺紫薰回来,忙迎了上去,却见女捕头眉川紧锁,俏脸阴沉,不禁问道:“薰儿,发生何事?”

贺紫薰也不看他,只将配剑皮鞭往一旁胡乱一丢,找了条方凳坐下,神色颓然道:“义父还未转醒。”

墨天痕惊道:“贺老阁主已受伤半月有余,我临行前一见,伤势已有好转,为何至今仍是昏迷?”

贺紫薰垂头丧气道:“我也不知,义父明明伤势渐复,却无丝毫转醒迹象,阁中大夫也都束手无策。”

墨天痕思索片刻,道:“当日贺老阁主所言,药王那记‘橙辉焰火’并未带毒,也就是说,贺老阁主如今状况,并非是毒性所致。是否有可能,是因为那日爆炸太强,伤及脏腑,才使得他老人家难以痊愈?”

贺紫薰摇头道:“经阁中大夫调理,义父无论脏腑还是外伤,都恢复的七七八八,早已无碍,按理说……早该……早该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想到贺巽霆现状,伤心之下,不禁落下悲泪。

墨天痕忙坐到一旁搂住她的削肩,将她揽入怀中,温声安慰道:“既然伤势已好的七七八八,就说明贺老阁主性命无碍,转醒就在近日,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。”

贺紫薰一抹眼泪,刚想抬头与墨天痕说些什么,却一眼瞥见柳芳依为墨天痕准备的行囊,顿时杏眼一瞪,质问道:“你又要走吗?”

墨天痕点了点头,将晏世缘与他的书信交给贺紫薰过目。贺紫薰看罢,舒了口气,道:“吓死本捕头了,我还以为你又摊上什么事了。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”

墨天痕道:“明日吧。”

贺紫薰又道:“梦颖与你一起?”

墨天痕道:“如果可以,我想你们与我一同前去。但……”

看出男儿迟疑,贺紫薰道:“不必迟疑,这是你难得的机遇,我岂会与你束缚?只不过,义父情形如此,我是无法安心与你同去了。”

墨天痕歉疚道:“我当然知晓,只是想到你正是难受的时候,我却不能在你身边,我就满怀愧意。”

听到男儿真心话语,贺紫薰微微展颜道:“你在我身边,又能有多少助力?是能分担阁中事物,还是会医术救治义父?”

墨天痕一时语塞,却听贺紫薰又道:“你安心同梦颖前去便是,我一个人早习惯了,只是你们两人去了那里,生活没人打理,定是一团糟。”

墨天痕失笑道:“一团糟便一团糟吧,我这几个月来风餐露宿早习惯了,没那么娇气。”

贺紫薰笑道:“也是,我都忘了,你才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呢。”

墨天痕见她心情有所好转,也放下心来,道:“那好,明日一早,我便先去探望贺老阁主,在启程出发。”贺紫薰“嗯”了一声,只听墨天痕又道:“我已修书与母亲,将此处地址告知于她,待她修养得当归来之日,若武演尚未结束,还需你代为迎接。”

一听要让自己迎接“婆婆大人”,平日里干练精明的女捕头顿时羞红了脸,露出一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,轻轻点了点头。墨天痕与她相处日久,甚少见她有这般神情,只觉她俏脸如绽放彩莲一般,清秀不可方物,心中顿时起了欲念,捧住她的娇柔俏脸,对准那美艳桃红的粉唇便亲了过去。

不料贺紫薰却一把将他推开,瞪了他一眼道:“不害臊的吗?浴房中还有人在,万一她突然出来瞧见见了怎么办?”

墨天痕莞尔道:“无妨,那是梦颖,你们都同床共寝过了,还怕亲吻被人发现么?”说着就揽过佳人纤细的脖颈,想要继续吻上。

“咦!你现在怎的变的这么流氓!”贺紫薰鄙夷的将男儿手拨开,站起身后退了两步,望见男儿错愕而失落的眼神,才觉自己反应过激,忙致歉道:“小墨,我不是有心排斥你的,只是义父状况尚未好转,我颇为烦心,没心思在倒腾那事。等你从东京回来,义父也该好转了,那时我再与你……与你……”

她虽心宽,又早经人事,但毕竟是女儿家面子薄,面对爱郎时娇羞不已,终究难以启齿。

墨天痕轻叹一声,起身将她揽入怀中,柔声道:“放心,贺老阁主吉人天相,定然不会有事。你既没有心情,我也不会强求于你,反正来日方长,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互陪伴。”

见男儿这般尊重自己,温柔相待,贺紫薰亦是感动非常,不再言语,将螓首靠在男儿肩头,紧紧拥住他的腰身,只享受着此刻温存。

夜中,贺紫薰与墨天痕就躺在地铺上,默默的聊些家常,说着各自小时候的故事,直到三更半夜才相拥而眠。

次日一早,墨天痕与梦颖收拾停当,便出发与贺紫薰一同往缉罪阁看望贺巽霆。

自那日被摧花药王的“橙辉焰火”所伤之后,贺巽霆强撑片刻便昏迷不醒,至今半月有余,虽得缉罪阁大夫尽力救治,贺紫薰等人精心看护,却全无好转迹象。

墨天痕见贺巽霆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面色苍白,形容消瘦,想到往日贺巽霆的豁达大度与那日的舍命相救,心里便万分愧疚自责。

贺紫薰在一旁黯然道:“大夫们虽治好了内外伤,却始终无法令义父转醒,这般油米不进,只怕会将身子活活拖垮。”

墨天痕凝眉不语,半晌,道:“贺老阁主的伤是摧花药王一手造成,解铃还须系铃人。薰儿,那日众神将攻破快活林,将药王珍藏全数收缴,叶纶乃是药花神将之子,说不定能从其父手中找到解药。”

贺紫薰激动道:“我才不会低声下气的去求那个人呢!”

墨天痕劝道:“叶纶毕竟是缉罪阁天字捕快,想必阁主有危,他也不会坐视。贺老阁主如今情况危急,何不找他试上一试?”

贺紫薰知他说的在理,却过不去自己的心关:“你也知晓他对我有非分之想,我怎可背着你去寻他?”

墨天痕见她抗拒竟是担心自己生疑,心头顿时涌起无限柔情,道:“你我感情甚笃,我又怎会猜疑你?再说此事是由我提出,我又怎会去怪你?你莫要担心,眼下救治阁主才是首要之事。”

贺紫薰无言以对,只得道:“行吧,我去请姐姐们,让她们去说好了。”

墨天痕知她仍是抵触,也不再多言。

看望完贺巽霆,贺紫薰一路将墨天痕与梦颖送至城门,这才依依惜别,回转阁中,二人则策马向东都而去,行不出一里,只见官道前,一道熟悉的青衣倩影牵马立在路旁,见他们到来,竟向他们招手致意。

墨天痕看清那人长相,大吃一惊,忙策马奔至那人身前,奇道:“柳姑娘!你怎会在此?”

那人正是柳芳依,她昨夜挣扎良久,终是鼓起勇气,收拾好自身行藏,早上趁三人出门之际来到此处等候二人到来。

“我与你们同去,这样饮食起居也好有个照料。”

墨天痕尴尬道:“这……怎好劳烦你?”

柳芳依却轻松道:“贺捕头手脚勤快,我在这里左右也是清闲,不如与你们同去,也好有个照顾。”

墨天痕心中暗道:“柳姑娘与薰儿不甚相熟,独自留在镐京确实也无事可做”于是松口道:“好吧,那之后有劳姑娘了。”

柳芳依见他答应,顿时笑逐颜开,一个轻跃翻身上马,道:“不必客气。”

梦颖见柳芳依同去,也欢快的拍手道:“好好,多一个人,也多一分热闹。”她心思单纯,又与柳芳依相处日久,相互熟稔,自然欢迎之至。

三人策马奔行,不出两日,已来到东京邑锽。墨天痕问明方向,径直往晏世缘所留地址而去。

邑锽作为中原政治中心,不比西都繁华,街巷尽是森然厚重之气,来往行人也并不多。墨天痕一行牵马行过约两刻钟,方才来到目的地——“无涯学舍”之前。

这无涯学舍,就毗邻昊阳坛,乃是儒门总坛弟子平日居住之所,由于儒门弟子众多,学舍每年也都在扩建,至今占地已有数百顷,房舍千间,甚是广大。因近日三教武演再开,中原各地陆续有三教弟子前来,无涯学舍承担其部分接待之职,门口僧者、道士、儒生来来往往,络绎不绝。

“哇!真热闹,竟然有这么多人!”梦颖虽见过正气坛千人操练,却从未见过如此数量的三教子弟在一处出入,不由发出一声惊叹。

柳芳依笑道:“除却年关,确实很少能在街上见过这么多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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